从回归轻纺到走出轻纺，改革开放以来，浙江产业发展形成了两次转折性巨变。

一、回归轻纺

实施轻纺优先战略是浙江发展战略的一次重大转变。1978年5月，浙江经济发展仍是“基础工业大发展”方针。1979年5月，经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讨论过程，加上党中央正确的发展思路，风向完全变了。

1、避开短处发挥长处

1952至1978年，浙江轻纺工业投资为5.9亿元，轻纺工业向国家提供的积累高达80.4亿元。

然而新中国成立以来，浙江片面强调“抓缺门、攻短线”，优先发展重工业、以钢为纲，走了一条避开长处攻短处的路子，经济增长慢于全国。

1979年5月，省委召开工作会议，根据4月中共中央工作会议提出的对整个国民经济进行“调整、改革、整顿、提高”的方针，根据国家加强轻工业的方针，提出要“加快轻纺工业和手工业的发展”。

2、创造性地实施轻纺六优先

当时中央提出，在原料、燃料和电力，挖潜、革新和改造，基本建设，银行贷款，外汇和引进新技术，交通运输六个方面，优先解决轻纺工业发展中存在的问题。浙江在实施当中，又有所创造发挥。

轻纺工业“吃小灶”。1979年，全省重工业投资比上年削减32.8%，轻纺工业投资增加25.2%。1979年，从省级机动财力中拨出2000万元作为轻纺工业的专项贷款，增拨大量紧缺材料用于轻工业生产。

突破只在大中城市兴建轻纺骨干企业的框框，积极支持有条件的地区创办新的轻纺企业。尤其是绍兴等县活力充分发挥，乡镇纺织业迅猛发展。

3、轻纺造就浙江模式

回顾浙江改革开放以来改革发展历程，早期有两个基本因素发挥了关键性作用。一个是民营企业，另一个就是轻纺工业。可以说是这两个因素结合在一起，造就了今日的浙江。

1978至1986年的那段岁月，轻纺工业成为浙江快速增长的引擎。这一期间，浙江工业年均名义增长速度为19.2%，轻工业年均名义增长速度则为20.4%，轻纺工业对浙江工业的贡献份额达到65.9%。

浙江劳密型产业长期有重要地位。一些人对此有较多指责，其实这是浙江活力较强的一种体现。绝大多数省份在劳密型产业这口井中挖不出水时，浙江企业以其活力继续深挖，延长了浙江劳密型产业生命。

二、走出轻纺

长期的轻纺为主，确导致浙江产业的长期低度化，但并非工艺技术和效益低度化。关键在于，该来的一定会来。

1、产业演进黄金交叉

2015年，浙江纺织业首次被电气行业超越。前者产值占比9.0%，后者9.4%；这0.4个点的递进，成为浙江产业演进的的一个分水岭。

大纺织业即纺织加上服装鞋帽化纤等的一个行业组合，是浙江工业化的入口处，1985年这一行业组合的产值占全省工业27.0%，对浙江工业具有重大贡献。

入口处不可久留。但产业发展主要是市场竞争的结果，并非主观意志的产物。直到2011年，所谓的大纺织业组合占全省工业比重，才降至19.6%。2024年，这一行业组合的营收占全省工业比重，降至11.0%，仍比全国高6.9个点。去纺织业化仍将继续，尽管不能一概而论。

2、服务业化

这一概念有多层面内涵。一是服务业占比持续提高，二是制造业等的服务部分被不断分离出来，三是一些企业的产业融合发展，四是生产性服务业加快发展，如此等等。

2012年，浙江服务业占比首次超越工业，这发生在大纺织业占比降至20%以下的次年，表明产业演进具有联动性。2016年，浙江服务业占比超越50%，开启了服务业为主体的发展阶段。2024年，浙江服务业占比达到58.5%，又比上年提高0.6个点。

3、现代化

浙江产业结构长期具有较强的传统色彩。按笔者的划分，直到2001年，浙江工业当中，不包括公用事业的现代色彩较强行业的占比，才首次超过食品纺织服装等传统色彩较强的行业。

所谓现代色彩较强行业，主要是带“电”行业，以及石化、机械行业等，这些行业的总体而言的特点，是资本和技术密集度、以及需求层次等相对较高。2024年，现代色彩较强行业的占比达到66.3%。

浙江数字经济快速发展。2024年，浙江数字经济增加值占GDP12.3%，比前大幅提高。据五经普数据，2023年，浙江数字经济核心产业销售收入列全国第4。

三、区域产业发展的多重因素

1、收缩型及扩张型交替并存的产业优化升级

浙江服务业超越工业，早些年是典型的收缩性结构优化，其意思是工业增长终因出口回落而凸显服务业。此后服务业增长虽有所放慢，但持续快于工业，形成扩张型产业结构优化。2012年，服务业占比首次高于工业，此后至今12年，服务业有11年快于工业。

扩张型产业优化升级具有多个影响因素，其中技术进步是重要方面。2013至2022年，全省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增加值，年均名义增长17.9%，比全省GDP年均名义增长高9.5个点。浙江工业的电气电子及仪器仪表组合，2013至2023年营收年均名义增长10.5%，比全省工业高5.0个点，占全省工业比重已达21.0%。

2、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多重博弈优化

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是市场需求、技术趋势、政府意志、当地产业生态及企业选择的五个方面博弈优化的产物。为什么2015年后纺织服装逐渐淡出，主要原因是需求放慢，2015至2023年，纺织及相关三个行业的出口年均增长4.2%，比同期全省出口年均增长慢5.4个点。

上述5个因素之间的博弈优化，也是浙江数字经济快速发展的重要原因。

新世纪之交一个双休日，三位领导考察杭州一家数字经济初创公司，领导问创始人，你希望这个公司将来多大？创始人说，我希望是一家市值5到50亿美元的公司。

回程路上，领导觉得创始人对未来发展的乐观估计出乎他们想像。这家公司当时已获巨额天使投资，后来发展确是大家想不到的。

3、区域产业发展的自然而然

上述案例表明，企业的产业选择，既需适应外界多重因素，亦须浙江自身努力，关键是顺应企业和基层的不懈努力。就政府而言，当属自然而然。

政府要有自己的产业意志。但更须符合市场需求、企业意愿等客观实际。杭州市曾文创产业讲得较多，后来却是数字产业引领，比较发人深省。

政府要有自己的产业举措。其中主要是建构环境、建构平台、促进政策落地等。招商引资是各级政府均须亲力亲为的一项工作，讲究之处在于如何做好这项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