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优势很优劣势很劣的局限

卓勇良

　　浙江这块土地，如果以现代眼光看，具有优势很优、劣势很劣的特点。当宏观大势有利的时候，浙江的优势很灿烂，发展顺风顺水；当宏观大势不利的时候，浙江的劣势会放大，发展比较艰难。

　　从基础性的自然特征分析，浙江具有气候资源丰富，矿产资源贫乏的两重性。气候资源丰富促进农业发展，进而形成促进浙江现代经济加快发展的农业文明传承；矿产资源贫乏虽然形成了较强的反向激励，但毕竟是一个较大不利因素，因此在19世纪末期至改革开放前一百多年中，浙江发展长期较慢。

　　从社会性的自然特征分析，浙江具有区位条件较好，人均耕地资源较少的两重性。浙江位于沿海特别是毗邻上海，得风气之先，草根创业成本较低；人均耕地较少在改革开放早期形成了较强的反向激励，然而随着发展水平提高，随着粗放式发展逐渐走向末路，耕地较少成为一个重大制约因素。

　　在工具和组织化水平都很低的史前社会，浙江发展环境相当恶劣，这是因为浙江的水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当时的浙江人只能蜷缩在少量高燥地块上，良渚文化遗址都是在地势较高的山坡或土墩上。就在中国北方发展提速的时候，浙江则被称为“蛮荒之地”。大概是由于大水导致发展空间较小，越王勾践后来迁都山东琅琊。

　　然而气候和雨水是浙江一大优势，只要有先进的工具和较强的组织管理，浙江这块宝地就肯定就能闪亮登场。东汉以后，浙江开始实施一系列大规模治水工程。在宋代，浙江是全国水利工程建设最多的省份，北宋熙宁三年至九年，即1070至1076年，全国共有10803处水利工程，浙江则有1980处，占全国18.3%。当时全国有水利田3603万亩，浙江则有1048万亩。随着水利条件逐步改善，浙江发展开始加快，很快超越了北方地区。清咸丰九年（1859），浙江人口达到创纪录的3040万人，占当时全国人口7.2%，由此也造就了勤劳精明的传统农业文化。

　　不过因内在地具有若干劣势，浙江落后也很快。太平天国战争以后，战争摧残以及上海的集聚效应，再加后来左的思想和体制的长期桎梏，这么一个曾富甲天下的省份，一度普遍贫穷。1947年，浙江工厂数只有江苏的1/2弱，工厂资本只有江苏的1/6。1978年，浙江工业总产值仅列全国第14位，人均GDP仅列全国第16位。1981年，温州农民人均集体分配收入71元，比全国平均低30元。

　　当然由于内在地具有若干较强的优势，浙江的崛起非常迅猛。1978至2008年，全国GDP年均增速为9.1%，浙江则为13.1%。这三十年间，浙江人口增速慢于广东，因此如以人均GDP年均增速比较，则浙江发展速度居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年各省份第一。

　　浙江这个地方，真的是一个非常具有矛盾特征的区域。既受到自然条件的较大制约，又受到自然条件的较多恩惠。所以在浙江发展当中，有利因素与不利因素从来都是共生共存、互为转化的。在历史长河中，当中国的相当一些省份由于土地对于劳动的边际产出下降而发展停滞的时候，浙江则因光热水气同步优势，土地能容纳较多劳动而仍在缓慢进步。然而在这一过程中，由于人口大幅增长，社会缺少进步，导致了近代浙江的快速贫穷。改革开放以后，贫穷和缺少自然矿产资源形成强烈的反向激励，使得浙江在农业文明传承及较好区位条件等因素支撑下，市场经济快速发展。

　　总之，这是一个历史上多次大起大落的省份。这就告诫我们，日子好过的时候一定要清醒地认识到，浙江是一个具有许多劣势的省份，切不可骄傲自大，仍要低调克制，谦虚谨慎；日子不太好过的时候，也不必灰心丧气，仍要清醒地认识到，浙江是一个具有很多优势的省份，发展绝不可能持续处于低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