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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经济大幅转好。说明中国经济具有较强的内在韧性,较强的恢复功能。这更是中央坚强领导,加强抗疫工作及企业努力的必然成就。

然而,2021经济逐季逐月下行,尤其是12月份数据比较不理想。且数据逻辑多重背离,如出口增长虽好,工业、投资和消费等却并不理想。尤其是预期2022全球出口增长或将降一大半,这就进一步给2022的中国经济笼罩上了阴影。

GDP增长持续43个季度回落。全国GDP增长,2011年一季度同比增长10.2%,此后一路下滑。2021年四季度降至2011年以来的最低点,同比增长仅4.0%,且比上一季度大幅放慢0.9个点。

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月度增速持续86个月回落。不包括1月份的统计空窗期,下同。全国规模以上工业,自2011年6月同比增长15.1%后开始回落,其间有过两次回升,2013年11月同比增长10.0%后开始又一轮回落,持续至2021年9月达到最低点的3.1%,此后有所回升,2021年12月同比增长4.3%,比9月份回升1.2个点。

投资进入个位数增长后持续63个月回落。中国经济曾长期为固定资产投资增长过快苦恼,现在则是为投资增长过低苦恼。投资对于宏观经济的变化,具有明显的滞后性。直到2016年5月,投资增长仍为2位数。此后至今,投资增长持续回落。

消费增长是2011以来中国经济挺立于经济寒风之中的一个重要支撑,然而下一步情况比较不容乐观。2021年3月以来,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长持续回落,2021年12月份同比增长仅1.7%,扣除物价增长,甚至可说没什么增长。

这些情况的一个原因,是中国经济存在着多重逻辑背离。逻辑背离这个词,似乎有我杜撰的意味,但百度上能找到若干条。我用这个词的目的是想说明,原本具有紧密逻辑关联的两个事实,在2021经济中却缺少足够关联。

 ——收入增长与消费增长的逻辑背离。这两年的收入增长,虽说是下降的,但考虑到疫情因素,总体还算正常。然而消费增长却是低于收入增长,似乎超出疫情的影响。

农民工及其收入增长大大好于上年。2021年,全国农民工比上年增长2.4%,而2020年是下降1.8%;农民工月均收入比上年增长8.8%,上年仅增长2.8%。这些数字进一步表明了消费增长低迷的严峻性。

——出口增长与工业增长的逻辑背离。2021年出口增长高达21.2%,全国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增长9.6%。然而细看一下2021年12月份,出口增长16.7%,规上工业增加值增长仅4.3%,难以理解。

出口高增长无法带动工业的相应增长,说明中间一定有什么阻隔,挡住了工业的增长,或许是背后有着我们不知道的一些故事。对此,或许可从下一个背离分析中找到答案。

——利润增长与投资增长的逻辑背离。2021年1至11月份,全国规模以上工业利润同比增长38.0%,两年平均增长18.9%,简直是天文数字式的增长。同期,根据财政部公布,1-11月,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191252亿元,增长12.8%;全国税收收入164490亿元,同比增长14%。

按理说,投资增长是企业和政府收入增长的函数,然而2021的实际并不如此。2021年,全国固定资产投资比上年增长仅4.9%,即使考虑到投资增长的滞后因素,应该说也是低于企业和政府收入增速的。正是投资未能相应增长,使得企业和政府的收入,并未能转变成对于GDP和工业增长的促进。这又导致总体经济的不乐观,使得城乡居民在疫情影响之下,只能牢牢盯住自己的口袋而不愿多花钱。

钱去哪儿了?或许可有三个解释。

一是固定资产投资长期大量透支。根据我最近的一个统计,全国能找到数据的14个省份合计的政府债务余额10.4万亿元,是这些省份2020年一般公共预算收入的2.2倍。而且,这还远远不包括其政府融资平台的巨额债务。诸如全国高铁几乎已达3.6万公里,或可说是透支了中国许多年后的高铁建设。

 二是实际的政府收入增长或许没那么快。最近频频传出的公务员降薪,以及一直在说的要过苦日子、紧日子,说明政府收入增长并非如统计数字那样;或者统计数字虽是确实的,但因为债务等因素,实际落袋的收入并非如此。另外,政府收入增长快的或许仅是若干个省份,多数省份的日子并不好过。

三是企业预期弱化。别看统计局公布的企业利润数字增长迅猛,但碰到的企业家大都说日子不太好过。这里有一个数字化管理提前到来,导致企业财务不得不透明,不得不精细化的问题,从而高估了企业利润增长。

同时,因为居民收入增长未能转化为消费增长,从而因社会消费品销售增长低迷,也导致企业难以进行投资决策。

导致这些逻辑背离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中国经济存在着的若干“内生阻尼”。经济增长较快时,这些“内生阻尼”或可忽略不计;但经济慢下来,“内生阻尼”的不良影响就被逐渐放大。这里仅举两例。

企业家“心病”。中国一些企业家不同程度地具有“原罪”,但这多半是环境和制度所致。有一位老总跟我讲有部门要他们捐款,我说你不理他呀。他说,他们总是能抓到我们一些把柄,难办呀。

30多年前,一位小老板跟我说,他当年穿着军大衣,里面蔵着金华火腿,在某国有大企业办公室,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事情搞定。

以前企业小,无所谓;现在企业大了,就成了心病了。他们必须顾虑人身安全、资产安全及企业存续安全。当前只有不再需要周期地性重申民营经济重要性和战略地位,对民营经济方针政策进行重大调整,中国经济才能无顾虑前行。

财政体制不合理。2020年全国财政转移支付的三项合计,即一般公共预算、政府性基金和国有资本经营合计,高达9.1万亿元,占这三项收入合计的32.4%。这也表明,全国31个省份2020来自中央政府的转移支付收入,相当于各省份自报的一般公共预算收入13.7万亿元的66.4%。

其中不少省份转移支付大于其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其中如河南、四川、湖南等。一个省的收入的多半部分并非源于自己收入,而须由中央政府给予,从而使得这些省份严重缺少自主权。

进而导致影响其发展的四个问题。压抑内生活力,挤出民间活力,助长干部“等靠要”思想,降低全社会要素配置效率。如黑龙江2020人均转移支付高达10225元,而其1978至2020的GDP年均增长仅8.2%,全国倒数第1。

据说美国州一级来自联邦政府的转移支付收入,仅占其收入的18%。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如此大的国家,总得要让省里有相当的自主支配的财权,同时加强人民群众对其的监督才行。

经济慢下来了,改革必须快上去。一个体量巨大,具有如此巨大潜力的国家,只要政策对头,仍有较大可能相对较快增长。上个世纪80、90年代的行政性分权、搞活企业、发展外向型经济等经验,如今依然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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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勇良

卓勇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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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上海,长于宁波,居于杭州。浙江清华长三角研究院新经济发展研究中心主任,中国体改研究会特约研究员,浙江省发展和改革研究所前所长,2010获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 E-mail:zhuoyl@vip.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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