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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破自我思维定势

卓勇良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当时的杭州王星记扇厂面临一场奖金风波。按照承包合同,副厂长俞剑明可得3000多元,全厂职工每人平均可得200多元。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当时到了连杭州市委、市政府也解决不了的地步。最后通过新华社内参,由中央领导批示,才得以解决。

  生活当中总是有一些有形或无形的条条框框,让我们动弹不得。即使当外部条件变化以后,我们仍会保留过去的记忆,还是不免缩手缩脚,这就是所谓的思维定势。我们所里的小李告诉我,改革开放初期他遇到过一位慈溪老板,企业办得相当不错,但一直只有七个工人,说是怕被套上剥削帽子。

  浙江制造业结构三十年如一日,其中也有思维定势在起着作用。改革开放初期,全国以及上海、江苏和浙江的制造业结构,均为纺织业打头。然而到了2010年,全国、上海和江苏的制造业均为电子行业打头,纺织业在制造业里的位次均已掉到爪哇国里去了。惟有浙江,2010年纺织行业比重仍高达10.8%,高居全国第一位。2004年至今,浙江工业增长速度持续居于全国较低位次,应该与此有关。

  浙江制造业结构层次长期较低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浙江人太能干了。当全国人民在纺织业这口井里渐渐较难挖出水的时候,浙江人却依然能挖出好多甘甜的水,于是浙江人在纺织业这口井里越挖越深、越挖越深……。

  在经济学里,这种情形被称之为路径依赖,即习惯于沿着原有选择发展;在哲学里,这种情形则可以被称之为思维定势,即习惯于按既定的思路去认识新的客观情况。这两者应该没有太大区别。

  人世间多年后被认为是错误的一些选择,起先其实并不一定错。浙江以纺织业为快速工业化的入口处,完全是正确的。浙江当年的草根创业者们,口袋里没有资金,脑袋里缺乏知识,唯一的财富是他们的创业勇气,那些资金和技术要求都不高的传统产业,当然是最佳的创业选择。

  然而“马上得天下”,不能以“马上治天下”,浙江产业结构的问题是出在没有及时转型。十年前在一个纺织大县产业升级座谈会上,我引用日本一些纺织大企业实施多元化经营、纺织比重已明显较低的案例,指出这个县应加快产业结构调整。没想到县领导当场插话,说是意大利经济也很好啊,纺织业大有可为。

  这话或许并没什么错,问题在于如果浙江所有的纺织大县都这么认为,那么浙江产业结构就真的没治了。在纺织业的路径依赖中,总得有一些区域率先从纺织业走出来,这样才能在整体上加快浙江产业升级。如果大家都把过去经验作为今后发展的依据,就等于在整体上给自己设定了原地踏步的怪圈。

  后发经济的最大优势在于可以学习先进经验,但却存在着一个向谁学习的问题。十多年前,浙江相当一些地方都把意大利产业结构当作楷模,一些大领导在讲话中也大量引用,藉以表明以传统产业为主体的经济是多么的美妙。实际上,意大利经济在G6当中是比较糟糕的。2007年按购买力平价计算,意大利人均国民收入只有美国的65.8%,日本的86.9%。当年我曾就这个话题与浙大一位年青教授争论,结果是谁也说服不了谁。浙江人要学就学世界最好的,干嘛非学这个破意大利,真让人想不通。

  思维定势是自我认知障碍的一种表现形式。主体长期持着地坚守某种固化的认识,试图以一条路走到底的方式,来应对这个多变的、快速前进着的世界。能够改变这种状况的,一是客观约束和激励因素的变化,这时不变也得变;二是主体的自我觉醒,充分认识到选择多样性是活力之源。然而在这世界上,能够主动变革的案例并不多,毕竟改变既有的思想认识或发展路径,是一件比较痛苦的事。可见我们一定得时时提醒自己,千万别躺在过去经验上难以自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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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勇良

卓勇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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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上海,长于宁波,居于杭州。浙江清华长三角研究院新经济发展研究中心主任,中国体改研究会特约研究员,浙江省发展和改革研究所前所长,2010获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 E-mail:zhuoyl@vip.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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