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写于2016年12月11日星期日，宝宝纪元第630天

宝宝说话进步的过程，无异于人类语言能力进步的过程。因此观察宝宝说话，其实也等于是观察人类语言能力的进步。

外公周六中午正在厨房做饭。宝宝从客厅来到厨房口，外公要求宝宝把“阿公好”三个字连起来说。因为此前，当外公要宝宝说“阿公好！”时，宝宝要么是叫一声“阿公！”，要么就是说一声“好!”宝宝尽管已20个月左右了，但还不会连着说三个有意义音节的话。

可是就在昨天中午，宝宝突然就把“阿公好！”这3个音节，很顺畅地连着说了出来。外公高兴得一塌糊涂，因为这是宝宝语言能力进步的一个里程碑事件。

其实此前，宝宝甚至已能在偶然之际，连着说4个音节的话了。两周多前，大概是奶奶不让宝宝吃葡萄干的原因，宝宝有点不开心。奶奶这时要回去了，出门到电梯前。外公抱着宝宝，要宝宝跟奶奶说再见。宝宝把头扭向后面，继续发小脾气，外公顽强地继续要求宝宝对奶奶说“再见！”。就在奶奶一足跨进电梯一刹那间，宝宝突然转过身来，脸朝着奶奶连贯而清晰地说：“奶奶拜拜！”。

奶奶笑开了花。定格在电梯门边，开心地朝宝宝招手。外婆外公也特别开心，因为这是第一次听到宝宝连续清晰地说出4个音节的话，当然其中两个音节是叠声字。

人在情急之下，能力会超常发挥。宝宝语言能力也是这样，情急之下，能说一些平常不会说的话。尽管宝宝语言潜力已高于实际，但宝宝的正常语言发挥，却至今未能顺畅、经常地达到连续发3个或是4个音节的水平。

这一方面可能是宝宝发音器官尚不完善，另一方面大概是大脑主管语言的那个区域发育也不完善。因为人类与其他脊椎动物不一样，人类在进化过程中，婴儿头颅已经达到了母亲产道承受能力的极限。所以我们人类是先出生，再在母亲体外，用较长时间来完善身体各个部分。

关于人类语言能力，2005年美国杜克大学和麻省理工大学有一个发现。大脑颞上沟（STS），对语言的速度比较敏感，而大脑其他区域对语言速度变化毫无反应。这一发现表明，颞上沟能整合听觉及其他感觉信息。外公猜想，大脑一定有这样一个区域，来主管小孩子的语言能力。

宝宝的爸爸妈妈经常用英语和宝宝说话。外公发现，宝宝学英语能力，明显强于学汉语。比方说，宝宝能说Come on、Hurry、By-by，可是一些汉语单词却一直学不会。如“杭州”这一单词，已经连着跟宝宝说了好几个月了，不仅不会说，甚至外公连着说这个词时，宝宝基本无反应。看来汉字难，汉语也难啊，即使宝宝也是如此。

宝宝喜欢在一些单词前加一个“阿”字。宝宝经常会连着叫“阿爸”，“阿妈”，当然宝宝早已会叫“爸爸妈妈”了。叫外婆和外公，是“阿布”、“阿公”。宝宝妈妈替宝宝订了个叫“巧虎”的儿童玩具类商品，那里面有个动画光碟，宝宝最喜欢看了，她把“巧虎”叫成“阿虎”。

日本语言有个“音变（便）”的说法。意思是发音要尽量的方便，不要给自己制造困难。就象杭州话，“不要”变成了“表”，“这样子”变成了“酱紫”，这就是发音往发音方便的方向进行的变化。小孩子说话也是这样，尽量方便自己发音，“阿”这个前缀音大概就是这样来的。

就小孩子而言，这种以“阿” 为前缀的语言，应纯属无意识行为。然而这却至少是江南一带的一种语言文化。

江南一带叫人，常常喜欢用“阿某”，以示熟悉和亲热。我们同学之间聊天，有时也喜欢用“阿”加“姓”称呼，以示大家之间的亲密。而这种文化习惯，从宝宝语言进步看，似乎是牙牙学语时带来的，是一种婴儿期的文化印记。

有一次外公正在电脑前工作。宝宝突然跑过来，冲着外公大叫“阿ta ，阿ta，Ta-ta”。宝宝连着叫了好几下，外公根本不懂，不知所措。宝宝很生气，问题很严重。宝宝开始举起双手，扭动身体，表示对外公的强烈不满。这时正在厨房做饭的阿姨大声说，“看看”。原来宝宝要外公抱她起来，让她看电脑桌面上，宝宝自己的照片。

呵呵，原来“阿ta，Ta-ta”是宝宝自创语言。五十多年前，读过鲁迅先生一篇学术文章，意思是说人类最早的诗词，大概就是在共同劳动时，为了步调一致，而发出的“杭育！杭育！”。

其实人类最早语言，也应该是像宝宝这样创造出来的。外公猜想，当时人类发音器官，以及主管发音的大脑区域的发育水平大概都很低，也只能跟宝宝一样，说一些简单的单音节词。然而随着人类不断有意识地重复说这些单音节词，发音器官和主管发音的大脑区域开始进化，于是人类慢慢学会了说话。

宝宝今天又对着外公相机说，“Tang-tang！……！”这次外公懂了，意思是要看看刚刚拍的照片。于是外公连忙把相机液晶屏给宝宝看，宝宝看到自己美丽的身影，脸上笑开了花，夸张地发出“啊哈，啊哈……！”。宝宝早已能用语言，再加上阳光般灿烂笑容，由衷地表达她的喜悦和开心。

宝宝自创语言也是在进步的，这也是外公今天的又一个发现。她原先把“看”说成“阿ta，Tata”，现在则成了“Tang-tang”。

其实宝宝时常有意识地发出一连串“伊哩哇啦”音节，但实在是听不懂。阿姨有时对着宝宝调侃说，“宝宝，你的日语学得不够好，外公听不懂啊！”外公在旁边，早就开心得到爪哇国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