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化桐照渔港，2024/10

概念必须一目了然无歧义，才能较好地指导行动。康德指出，“不通过范畴，我们就不能思维任何表象；不通过与那些概念相符合的直观，我们就不能认识任何被思维到的现象”。笛卡尔在他第一部著作《指导心智的规律》表达过这样的意思：直观是理性的起点。而我则进一步认为，常识是理性的支撑。

直观和常识都告诉我们，浙江一些县级市及县的发展，与中心城区不具本质差异。如不能认为嘉兴的秀州区与嘉善县和海宁市之间，具有发展的本质差异。县域经济概念显然已到了消解的时候了。

正确认识县域经济消解转型，涉及三个认知问题。一是如何看待县域经济；二是如何看待浙江城市化；三是如何正确认识到，经济社会发展中唯一的不变的是变，消解陈旧概念，更新认知，转变发展模式，才能更好推进浙江发展。

今日浙江已是都市经济之天下。2023年，市和区人口占全省79.1%，县占20.9%。按2022数据，市和区GDP占全省83.5%，县占16.5%。

不过县人口及GDP占比，还应剔除平原海岛及发展水平较高等7县（注1）。因为这些县的发展与市，缺少本质区别，多半是因审批机关等原因，才戴着县的名号。因此，浙江的县人口占比应仅15.9%，GDP占比应仅10.2%（2022）。

县域经济概念起源，至迟可追溯至改革开放初期。1978年浙江仅杭宁温3个市，且城强县弱。1980年，全省工业主要集中在11个地区行政中心所在区域。这11个区域人口占全省21.1%，工业总产值占57.5％，财政收入占61.1％。当年全省人均GDP仅472元，这是极低发展水平下的空间集中化格局，必须通过发展予以改变。

县域经济概念由此而生。这也曾长期被垢病为分散化，至今仍有人指责。当时浙江不二选择是加快县的发展，即实施后来所称的强县战略。县域经济概念也因此成为一大片广阔区域经济的总称：即除11个地级行政中心所在区域外的县，绝大多数系发展水平很低的农村区域的总称。

县域经济相当时期内是浙江发展的主要力量，也曾是浙江发展的亮点。1980至1998年，县域经济主要指标占比大幅上升，GDP由58.4%上升到66.2%，工业总产值由42.5%上升至71.8%，全社会投资由39.1%上升至52.2%，地方财政总收入由38.9%上升至48.1%。

城市化战略脱颖而出。这是快速发展的必然，也是浙江发展由分散到集聚的蝶变结果。1998年底召开的省第十次党代会，提出城市化战略。此前，浙江城市化水平已快速上升。1978年，浙江城市化率14.0%，1998年42.5%。

县域经济以其快速发展，消解自身。而县域经济的消解之路，在其发展初期即已展开。我曾称之就地型及弥散型城市化。

——小市变大市。改革开放初期，仅杭州是辖有广阔区域的地级市，宁波市及温州市均与其地区分设。温州市于1981年，宁波市于1983年，分别与其所在地区合体。

——撤地建市。1982年，中央发出《关于改革地区体制，实行市管县的通知》。次年，浙江杭宁温外的8个地区陆续撤地建市。最后一个丽水地区2000年撤地建为现丽水市。

——县改市。1978年全省65个县，80年代初期经历若干分拆，县数量增加。随后开始撤县建市，其中包括龙港撤镇建市。目前，全省33个县，另有20个县级市。

——设区市的市区扩张。先是划入周边乡村，随后将毗邻的市（县）改区，近几年又以扩张优化中心城区为主旨，大幅调整行政区划。全省目前37个区，绝大多数系县级市变身。

——城区快速扩张。无论哪级城区，包括设区市、县级市、县城，少数镇及产业集聚区等，大多快速扩张。浙江1982三普，全省9个城区有234.3万城市居民，占全省人口6.0%；2020七普的市人口3308.4万人，占全省51.2%；镇人口1351.5万，占全省20.9%，两者合计占全省72.1%。2023年，全省城镇人口占74.2%，百万人口以上城区或已10个左右。

浙江的县大幅减少，且县的发展正在向生态及服务功能为主转变。

经济弱化，生态强化；

物质生产弱化，文旅服务强化；

进一步可归纳为三方面变化。

——非农化。目前尚存的33个县，按2020七普数据，农业从业人口仅占全部从业人口11.2%，非农从业人口占88.8%。

实施全域都市化的城市化战略。日文把英语城市化“urbanization”，译为都市化，日语维基百科释义“都市化”：“系人口向城市的集中，以及城市文化和习俗向周边地区和农村的传播。”（注2）这也可理解为“人口进城，文化入乡”，这里的文化系广义的大文化。

实施全域都市化战略的内涵。不强调城市化的“城”的物理特性，更多强调城市的生产生活方式，以及社会发展和治理方式等，且在全省均衡推进。而这从上文可看到，浙江全域都市化已然展开，接下来是深化认识，加强规划，以及主动积极推进的问题。

桐照新建的鱼市场，宁波、上海人等专程来买海鲜。

宁波人上海人喜爱的渔家自制蟹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