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一季报中的亮色与信心

卓勇良 

　　中国经济正在发生积极的转折性变化。虽然今年一季度全国GDP增速仅7.4%，同比降低0.3个百分点，但这是在出口和投资增速，双双大幅下降下取得，应属难能可贵。今年春节后，境外研究机构和国内一些学者，纷纷预期中国经济或将“硬着陆”，实际显然并非如此。

　　一季度经济能够取得这一业绩的关键，是消费这驾“马车”正在发力。一季度投资同比实际回落4.4个百分点，出口同比回落高达21.8个百分点。然而国内消费增长一如既望，不但未出现下降，甚至略有上升。

　　一个月前就注意到，今年一二月份社会商品零售总额实际增长10.8%，比上年同期提高0.4个百分点。观察到这一点后非常高兴，说明中国经济的内生积极因素正趋于增强，三月份则大致仍是这一态势。一季度社会商品零售总额实际增长10.9%，比上年同期高0.1个百分点。这0.1个百分点非常微小，甚至有可能是数据误差、口径变动等引致，然而重要的是这表明了商品零售总额，是一个稳定增长或上升的发展势头。

　　一季度消费品零售增长仍呈“宽带”式格局。除了金银珠宝和石油制品销售增速稍低外，其他无论是基本生活用品，还是健康、文化、电器等非基本消费品，均增长较快。这其实也是当前收入差距较大下的“宽带”式消费特征，几元钱一个盒饭可以卖得较好，高档化妆品等也可以卖得较好。近些年流通环节变革较多，网络营销大幅降低销售成本和销售价格，进一步激励消费增长。

　　微信上有朋友问我，数据真实吗？中国经济数据肯定有“水分”，然而我们使用的是经过增长计算的百分比数据。作为分子的今年数据有“水分”，作为分母的上年数据也有“水分”，相除过程能约去“水分”，百分比数据尚能反映实际情况。当然“水分”有可能增加，但还不至于影响不同时期增速比较的分析结论。

　　人均收入增长跑赢GDP增长，不仅一季度消费增长具有坚实支撑，这更是当前经济增长的一个重要的积极因素。一季度城镇人均可支配收入实际增长7.2%，比去年同期高0.5个百分点；农村人均纯收入实际增长10.1%，比去年同期高0.8个百分点。我今年一二月份已估计到了这个结果，现在则是得到了证实，是中国经济非常可喜的状况。

　　1983至2011年，全国城乡人均收入增速持续低于GDP增速，中国经济增长逐渐远离他的人民。“7.23”温州动车事故后，名记者童大焕说，“中国，请你慢些走，等一等你的人民”，这也可以视为对收入增长滞后于经济增长的委婉批评。关键当然不应是放慢经济，而是加快居民收入。现在的局面则是，经济稍许放慢，收入较快增长。2012年以来，收入增长已连续两年快于GDP增长，今年一季度进一步增强了这一趋势，人均收入实际增速比GDP增速高1.2个百分点。王石说木模工一个月一万元还请不到，中国经济增长在收入增长加快的支撑下，正在回归消费主导格局。

　　这就说到中国经济发展当中一个最重要变量的根本性变化，即劳动力从过剩转变为总量短缺。正是由于劳动短缺，才有了收入加快增长；正是有了收入加快增长，才有了消费加快增长；正是有了消费加快增长，才有了在投资和出口增长大幅降低下的经济相对较好表现。

　　收入增长加快就当前而言将挤压企业利润增长，然而长期而言对企业并非坏事。现代经济史上大幅增加工资而促进企业发展的经典案例，是美国福特汽车公司，1914年福特公司将日工资从2美元多，一下增加到5美元，1927年福特公司在T型车投产的19年里，仅在美国销售就超过1500万辆，取得巨大成功。关于低工资也有一个很经典的段子，“他们糊弄我们，我们也糊弄他们”。

　　收入加快增长将形成三个重要机制，支撑未来十余年中国经济的较快增长。一是形成劳动成本增加的倒逼机制，优化和节制资本，包括加快技术进步，提升管理水平，减少消耗和奢靡等，促进粗放经济向集约经济转变。二是形成消费自增长机制，直接拉动生产增长和结构升级，弱化经济增长对于投资和出口的依赖，促进增长格局优化。三是形成劳动地位提升机制，体现和增进劳动权利，促进劳动要素优化配置。日本1961至1975年，雇用者所得占GDP从39.5%上升至55.2%，同期GDP增速高达8.7%。正是基于这些分析和国际经验，对于一季度后的经济增长，如果没有大的变化，或可持谨慎乐观判断。

　　“乍暧还寒时候最难将息”。当前一些企业日子比较难过，但也很无奈。政府在切实做好银企协调等工作，防止不必要的链式反应的同时，也应尊重市场选择，必要的切割可能还是得做，这应该也是浙江经济的一个净化过程。（已载于今日《浙江日报》，略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