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中国经济在产业上以制造业为主，发达经济体以服务业为主。进一步简析，中国经济以物质生产为主，发达经济体以知识生产为主。退一步言，至少发达经济体的知识生产比重大大高于我们。

如有人问苹果手机是什么样的产品，或能毫不迟疑回答，是知识产品。尽管这一手机以物质形态显示，然而物质仅是载体，最重要的载于其上的知识。最近这10余年，发达经济体的中低端物质生产，像洪水一样地向以中国为主的发展中国家和地区转移，这也是我们经济迅猛增长的一个重要原因。然而随着劳动力成本、环境污染等的增加，物质生产为主格局正在走向终结。

发达经济体以知识生产为主的格局，也是其资本收益率反而有所上升的重要原因。2015年有一本很火的书，《21世纪资本论》。这书有一个重要观点，“资本在低增长制度下卷土重来”，其中知识生产具有主要推动作用。全球化提升了知识生产规模经济性，中国农民工进一步降低其物质载体成本和扩大市场需求，这一切都使得发达经济体赚得盆满钵满。如2010年对iPhone4的成本与收益结构分析表明，苹果公司利润占58.4%，中国劳动者的利润仅占1.8%。

知识生产为主体具有并不适合当下中国的特点。一方面那些傻大笨粗的物质生产，仍有较大市场空间，同时也具有进一步优化提升空间，即在扩张其生产的同时，完全能做到尽可能地增加其知识含量，降低其物质含量。另一方面我们当前并不具备高水平的大规模知识生产能力，而这些能力必须长期累积而成，难以一蹴而就。

知识生产能力具有隔代生长特点。即未来20年的知识生产能力，须在当下培育形成。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库兹涅茨上世纪70年代出版的一部书中发现并提出，这一时期的微小产业增长，会在下一时期具有较高成长性，并在继之而来的再下一时期成为支柱产业。

知识生产能力具有投入巨大特点。如20世纪70年代以来被称为世界三大尖端技术之一的人工智能，长期没有重大突破，甚至到了缺钱走人境地。2016年3月终于在阿尔法狗胜围棋高手李世石后，再一次全球热炒。2015年末，英特尔斥资167亿美元收购一家叫阿尔塔拉的公司，目的就是向微软等公司出售具有深度学习功能芯片，而这种芯片正是阿尔法狗取胜法宝。

我们当前决不能以培育知识生产能力，周期长，投入大，结果不确定而放松努力。如果现在不重视培育知识生产能力，我们将再一次整整牺牲一代人的时间。我们当下需要积极为未来二三十年的知识生产创造条件，最要紧的是从当代人的基础教育及其成长环境抓起。

（发表于《钱江晚报》2017/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