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V”回升是半年前出现的想法，微笑曲线出现在国家统计局2016成绩单上。当时看到这微笑曲线立马觉得我所谓的“浅V”回升有救了，因为虽斗胆思考这一观点，但一直未敢抛出来，中国经济毕竟处于标题党一片下行的耸人听闻鼓噪之下，所谓“浅V”回升也许跟算命先生说法类似。

然而中国经济实实在在确在好转。本轮经济下行始于2008年，去年进入第9个年头时，即使商品出口按美元计算下降7.7%的恶劣情况下，仍有比较明显的筑底迹象。

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主要数据，今年一二月份以来逐月好转。年前与多位企业家朋友在一起，大家都觉得经济似乎好转，萧山一位企业家说，萧山企业的倒闭潮已停息。统计数字亦支持我的观点，全国工业至去年11月累计亏损企业同比增长仅0.2%。

企业存货与产成品累计增长明显趋好，这或可等效于企业信心指数上升，因为他们敢于增加库存了。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存货，从2011年2月累计同比增长29.0%的水平上直线下降，至2016年6月跌至负增长1.0%，然后开始回升，至2016年11月已回升至累计同比增长3.1%，而且比上月进一步上升1.6个百分点。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产成品增长亦持续5个月回升，2016年11月份累计同比增长0.5%，比上月回升0.8个百分点。

还有一个重要财务数据是工业企业资产负债率明显较好，表明企业资产质量好转。全国规模以上工业资产负债率去年11月末为56.1%，比前年同期降低0.7个百分点，这也表明企业杠杆率下降。而在所有这些指标中，得风气之先的浙江规模以上工业更胜全国一筹。这就不得不让人感觉到，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本轮经济回落的底部吗？

更重要的是工业利润增速稳步上升。全国规上工业利润增速，随着投资和出口的断崖式回落，2012年年初负增长。2013年因上年基数降低，重攀两位数增长；2014年再回1位数增长，2015年负增长2.3%。2016年一二月以来，全国规上工业利润增速从4.8%的水平逐渐提高，2016年比上年增长8.5%。浙江规上工业利润增长，稳定保持在累计同比增长近15%以上。

全国工业增长的一个稳固底部，或许正在形成，甚或已基本形成，而且存在着继续转好可能。这是因为在较好的利润增长和相对较低的资产负债率支撑下，以及生产者价格上涨激励下，企业预期将有所改变，补库存周期或将开启。浙江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增长回升显现，2016比上年增长6.2%，比2015回升1.8个百分点。回升幅度或因数据水分而失实，但回升应该是确实的。

收入和消费增长双双相对较快，是中国经济转好的基本支撑。在出口和投资近乎断崖式下滑下，居民人均收入增长，2011至2015年实际增长比GDP增长快1.0个百分点，比人均GDP增长更快一些。由此导致2011至2015消费持续两位数实际增长。由此进一步导致服务业增长加快，吸收了制造业减少的就业人群。2016年，全国居民人均收入同比实际增长6.3%，虽回落多达1.1个百分点，但比人均GDP增长高0.2个百分点。2016全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长，比上年实际增长9.6%，境外主流媒体评论认为好于预期。

筑底意味着经济新常态下的新均衡正在形成。所谓新均衡是指在保持企业正常或较好财务状况下，总产出与需求结构变动及需求增长放慢相适应的稳步增长。因此，新均衡应有三个基本标志，一是出口占比下降，二是居民收入及居民消费地位上升，三是企业利润及投资正常增长。当然还有其它一些要求，如金融格局保持稳定，以及股市、债市、汇市和楼市基本稳定，但前三者无疑是基本面和支撑性的。

当前状况下，形成和保持经济新常态下的新均衡，关键是做到四条。一是积极促进经济发展回复到内需主导上来，二是积极促进经济发展回复到消费主导上来，三是全面增强多层面引进创新及自主创新，四是积极保持金融等的稳定和风险控制。上述一、二方面，已逐步有所做到及显现，后两者或有较多问题，但第四者近几年总体可控。

正是以上述分析为基础，提出促进“浅V”回升判断。中国经济2011年至今，形象而言应是一种“雷电型回落”。如果关于经济进入底部的判断成立，则2017年或下一阶段，完全有可能出现GDP增长稍有向上的回升，出现“浅V”状增长曲线，形成自1998走出低谷以来的新一波次较好增长。

2017商品出口或仍将充满不确定性，不过2011以来已消化吸收了相当的不利因素。2015按美元计算的商品出口下降2.8%，2016继续下降7.7%，2016对美出口亦下降5.9%。这些坏消息对2017则或许是好消息，意味着相当部分风险被消化，意味着中国经济2017轻装前进。2017按坏的打算，商品出口增长与2016相似，则在人民币贬值情况下，就有可能出现比2016稍好局面。且出口相当于GDP比重已有较大下降，不利影响有所减少。

工业投资增长大致已落至底部。随着企业利润增速提高，生产者价格开始上升，投资预期亦将转好。全国民间投资已持续4个月回升，且逐月攀升，或可证明这一点。工业投资增长的一个障碍是环境因素，环保投资将显著增长，内陆地区重化工业投资将受扼制，区域投资格局将有所优化。

居民人均收入有较大概率仍将持续快于人均GDP增长。如出口增长与2016持平甚至稍降，投资增长按2016新开工项目计划总投资增长20.9%的数据，以及对企业预期转好的判断，投资增速或将有所回升，从而居民人均收入有望继续相对较快增长。这将进一步促进消费稳定增长，给中国经济带来积极影响。

草根韧性是经济回升的一个重要支撑。东南沿海经济正在成为中国发展的中流砥柱，这部分经济虽也受到一定程度扭曲，但草根企业家们鉴于给家人带来幸福的压力和对自身价值的积极追求，坚持艰难打拼。别看一些民间企业家表面说得消极，但实际上他们像丛林中的狼一样千方百计寻找商机，管理和投资都十分精到。

GDP数据受较多垢病但仍不失为可衡量的尺度。对于未来GDP增长的数据，在误差方向不可能逆转，以及误差率短期内不可能有明显增加下，年度间比较所形成的增长率数据，应该不至于过分离谱。

2017经济发展最重要的是增强信心。面对中国微观经济正在出现若干好转迹象下，仍有相当部分预期悲观，网上充斥着关于经济形势不佳的耸人听闻帖子。信心背后也有环境不佳等问题，如创新项目贷款难、进入难、审批难、房租高，以及合伙人诚信水平低、市场仿冒严重等，难免令人心灰意冷。信任弱化也正在严重影响信心，坊间议论经济的一句口头禅是“这数字能信吗？”尽管统计局公布的数据转好，境外主流媒体纷纷正面评价，民间仍充满不信任感。

转型关键是政府。地方政府尤其是基层政府，应努力节制欲望，避免区域发展的所谓“大手笔”，避免对企业生产经营“指点江山”，防止看得见的手的乱动。积极实施“三个解放”，即如十八届三中全会指出的，“进一步解放思想，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解放社会活力”；提升民间活力以增强发展牵引力，提升社会活力以增强发展支撑力，提升政府效能以增强发展服务力。

政府应积极加快国企改革。当下国企正在成为影响市场正常运行的一个不利因素，他们以其预算软约束机制，项目不计回报，投标不讲成本，一味追求生产经营规模；压低项目标价，抬高土地价格，个别的巨额亏损，更严重的是形成对民间企业的挤出效应。决不能重演“给国企以黄金，给民企以信心”，同样应给民企“一打行动”。

不能同意马云“转型升级要放慢速度”说法。中国企业之所以自2011年以来顶住下行压力，多项指标转好，关键就是转型升级，压缩成本支出，强化技术进步和新品开发。所有这些微小行动汇聚在一起，构成了中国经济转型升级的巨大潮流。

就企业言，稳健的转型升级原本即基本方针，不存在放慢问题；再慢成龟行了，那天下所有的好事真的有可能让他外星人独占了。就政府言，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当下只存在着政策滞后和难以落地问题，不存在太快问题；再放慢企业日子或将更难过，这应该既不是政府更不是企业家们所希望的。

（本文发表于《第一财经日报》2017-1-26，此系改写及更新数据，以及重新标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