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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儿就是个大农村”,安徽马鞍山市博望区的易区长,见我专注地听情况介绍时,谦逊地对我说。

2019年的岁末之际,我在博望感受到的巨大的区域发展差距,意味着浙江促进后发地区发展的历史职责;浙江基于自身发展的期望,构成了积极与长三角腹地合作,加快转型升级的挑战。

碧桂园博望住方门窗工厂

1、区域发展差距

长江下游与皖南山区及钱塘江—杭州湾等,在中国海岸线中部及其纵深区域,围合而成一大片冲积平原。这一平原以上海为首,铜陵为尾,太湖为眼,形成一个约4万平方公里的龙头区域。

 

巨大的龙头区域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并未令这一区域在长三角快速发展中均沾雨露,形成了严重的区域发展差距。

2019年冬月中旬的一个雨夜,我从安徽博望去南京南站回杭州。50多分钟路程,一路灯火。与省会城市无缝对接,却仍是断崖式的发展差距。2018年,马鞍山市博望区人均GDP6.1万元,南京市江宁区17.1万元,博望区人均GDP仅为江宁区的35.8%

多层面的区域发展差距是中国经济发展的一大问题。浙江或可说是全国区域发展差距最小省份,但浙江2018年人均GDP最高5个区域仍是最低5个的3.4倍;同期安徽人均GDP最高5个区域是最低5个的7.2倍;浙江人均GDP最高5个区域是安徽最高5个区域的1.8倍,更是安徽最低5个区域的12.8倍。

2、区域差距解读

自然地理和历史文化构成了区域发展的底色。区域发展分析理应加入这些因素,才能具有较强解释力。限于篇幅,恕不深入分析。

博望与江宁的居民人均收入差距较小,弱化了江宁发展对于博望的带动。2018年,博望区城镇人均收入41400元,是江宁区的72.0%;博望区农村人均收入24073元,是江宁区的92.8%。对于博望居民来说,与江宁区的所谓发展差距,在一定程度上并不完全真实存在。

产业选择影响了博望发展。博望工业以刃模具和机械制造为主,这就不像江浙不少地方以纺织业为主那样,能够形成大范围的草根创业。

而博望这一产业发展路径的形成,其实是一系列比较复杂因素的客观综合作用的产物。如人均土地相对较多压抑了农民的创业冲动,江宁缺少轻纺业的产业溢出导致其产业带动较弱,江浙等地轻纺工业竞争力较强进一步形成了市场壁垒等。

“国内的产业布局有较大问题”,博望区俞洋副区长早餐时的这句话,也在一定程度上点出了区域差距扩大的一个客观原因。

中国经济存在着巨大的农民工移动潮,同时出口增长持续较快。因此,在存在着行政分割等情况下,沿海地区的较快发展,相对而言较少具有对内陆地区的投资带动,较少具有对内陆地区消费增长的依赖。

这些都在发生变化,中国经济的区域差距问题已到了一个新的转折点。通俗而言,沿海地区遭遇“满则溢”,建设用地严重瓶颈,向外寻找投资空间正在成为长三角一体化的重要路径;欠发达地区虚位以待,类似于博望这样的区域,或将是长三角一体化的最大受益者,关键是他们能不能抓住机遇。

马鞍山裕祥公司的智能剪折机

3、“蛙跳”战略

博望区早已实施“融宁”战略,即积极融入南京江宁区。201910月中旬,博望区与江宁区签订“江宁—博望跨界一体化发展示范区共建框架协议”。这显然与杭州周边区域的“融杭”战略,具有异曲同工之效。

我那天在会上与易区长咬耳朵,“还应实施与浙江等合作的‘蛙跳战略’”。易区长会意地回应我,说是麦克阿瑟在太平洋战场上采取的这一不拘泥于逐岛攻占的推进战略,博望区已在实施。

总部设在浙江平湖县的日本津上机床,20184月在博望设立全资子公司。这家企业在博望投资2亿元,建设一座年产1.8万吨铸件和1200台数控高精密机床的工厂。

博望与浙江向上投资公司的合作也已初步商定,将由这家公司来负责当地一个开发区的招商、管理等事项。我这次去博望,即缘于一场招商引资活动。

4、博望的引资优势

博望具有江南的人文自然特点。我那天注意到了俞洋副区长介绍的博望特色美食当中有馄饨,这是典型的江南风味;博望年降雨量1000来毫米,多于浙江的少雨年份。博望与江苏共同拥有面积约200平方公里的石臼湖,山水相间,将令浙江人来到博望或有回家之感。

建设用地价格较低以及供给相对充裕是博望的一大优势。博望人均耕地一亩多,浙江仅0.5亩。博望近年来的征地费用大致5万至6万元一亩,出让价大致10万元一亩,均大大低于浙江。

政府服务和政策连续性,是企业更为关心的所谓投资软环境。我那天在博望的会上,鼓吹政府的“五心服务”,即真心、热心、全心、贴心、细心。易区长把我这页PPT拍下来,说“五心服务”将是2020年政府的一项重要工作。

博望已形成较强投资吸引力。台湾乔崴进是一家专业生产数控机床的企业,原本并未想到在博望投资。他们来安徽考察时,被闻讯赶来的书记区长的热情和诚意所感动而投资。一期租用一万平米厂房,201910月份销售近1000万元;二期建8.2万平米厂房,建设数控龙门机床加工中心生产基地。

台湾乔崴进安徽公司车间

乔崴进安徽公司许总的太太也来到了博望。他们家的宝宝,经区里联系,进了当地师专的幼儿园。高品质的幼儿园和中小学,越来越成为招商引资的标配。

纳税大户进入令博望非常开心。碧桂园在博望投资建设的“住方科技”智能工厂,专业生产铝合金和塑钢门窗,占地近200亩,一体化大车间单个面积达6.5万平米。

总经理张向涛告诉我,2019年计划产能350万平米,2020年目标产能500万平米;均系欧洲进口设备和智能化管理,综合提效40%,生产成本可降近一半,将是开发商的福音。

易区长告诉我,这家企业火力全开时,纳税或可相当于当地企业当前的纳税额之和,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5、积极推进与腹地的合作是浙江面临的挑战

浙江如果不能带动和促进后发区域发展,将因缺少国内整体发展环境的支撑,也会影响自身发展。如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浙江经济因内需乏力等因素,工业生产者价格指数连续多年下降,1996年经济增速陡然比上年回落4个百分点。

积极推进与博望等长三角腹地区域的合作,是浙江面临的一项挑战。

一是建构总部——腹地的经济发展格局,拓宽浙江发展空间;

二是建构产业互补格局,提升浙江要素效率;

三是建构大都市引领格局,提升浙江全域都市化的建设发展水平。

浙江宜居空间人口密度每平方公里或已达2500人以上,后发地区这一数据通常低于1000人,提升浙江全域都市化发展水平,无异于促进人口高密度区域与低密度区域的互补发展。

浙江相对于博望的较高发展水平,与博望相对于浙江的较低要素成本,构成了两地加强合作的较强动能。浙江对于博望而言是产业溢出和承接,博望对于浙江而言是重要的产业发展平台和发展空间。在这一积极互动中,加快发展将是两地的共同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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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勇良

卓勇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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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上海,长于宁波,居于杭州。浙江清华长三角研究院新经济发展研究中心主任,中国体改研究会特约研究员,浙江省发展和改革研究所前所长,2010获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 E-mail:zhuoyl@vip.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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